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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

  Conner沒養過寵物。
  更正,在大都會的家裡,他並沒有任何的寵物。即便是以前在堪薩斯時,他養過的動物體型都頗碩大。所以,當Conner半夜睡不著覺,獨自飛出來夜遊閒晃,居然在高譚市的邊界某處看見那隻在泥土裡奮力打滾掙扎的小鳥時,雖然他二話不說衝過去把小鳥撿了起來,但他並沒有任何養鳥的經驗,實在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好。
  那隻受了傷、渾身都是泥土的小鳥在他的掌心裡瑟瑟發抖,一時之間Conner心軟下來,決定先帶小鳥回家療傷。由於這個時間點肯定沒一間動物醫院會營業,所以即便再著急,Conner也無法呼喚獸醫過來醫治一隻受傷的小鳥。放棄踹開動物醫院大門的念頭,Conner小心翼翼地捧著掌心中的小生命,如同捧著一只價值不斐的易碎品,以最快但最安穩的速度飛回自己的房間。
  Clark還沒回到家,八成又留在星球日報裡加班了吧?對此Conner有些遺憾,若是Clark此刻在家的話,至少兩人可以一起煩惱怎麼照顧受傷的飛鳥,而不是Conner一個人手忙腳亂地一邊上網查詢資料,一邊忙著找到臉盆集水,試著先把小鳥羽翼上那些髒污洗去。
  當Conner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時,他瞥見那隻髒兮兮的小鳥自個兒跳進臉盆裡,開始自食其力地沖洗掉身上的髒污——若不是Conner沒養過鳥,此刻他應該要察覺不對勁,但當時Conner只覺得這隻小鳥實在好聰明,解決了笨手笨腳的他的煩惱。
  根據網路上的資訊,Conner得知不應該用吹風機將小鳥吹乾,不過身上濕濕的應該不怎麼好受吧?Conner如是想著,於是他自作聰明地決定拿了一條新毛巾,試著幫那隻小鳥擦乾羽毛。一開始小鳥不大願意,但大概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,最後只能乖乖地屈服在Conner的熱心之下,任憑笨拙的Conner小心翼翼地擦拭牠的羽毛。
  
  「你應該是哪裡受傷了,所以才飛不起來吧?」Conner對著小鳥說著,並細心地檢查鳥兒身上有無受傷的跡象,「不過我實在看不出來……不要緊,明天我就帶你去動物醫院,讓醫生仔細檢查檢查。」
  
  似乎是聽懂了Conner的言詞,原先對Conner有點冷淡的小鳥用牠細長的喙輕輕地啄了啄Conner的手,像在回應Conner的話,逗的Conner笑出聲來。
  
  「耶?你這裡是橘紅色的羽毛呢。」說著,Conner輕輕地撫過小鳥的胸前,但這舉動似乎惹到小鳥,後者不客氣地啄了他的手指一口,試著趕走Conner的撫摸,「我猜你應該是知更鳥吧?」笑著,他不介意小鳥啄了自己。
  
  幫小鳥擦拭羽翼之後,Conner將知更鳥帶回房間,任牠跳上自己的書桌上,一邊找尋舒服的區塊,一邊用牠的鳥喙整理羽毛。Conner趴在書桌上看著那隻小小鳥兒的一舉一動,忍不住勾起淺笑。
  
  「你是公的還是母的?」此話一出,知更鳥抖了一下,偏過頭來望了Conner一眼,但隨即不再理會,「你住哪呢?家人應該很擔心你吧?」
  
  跟鳥說話真的有點奇怪,但當Conner決定不再開口時,小鳥停下動作,只是幽幽地望著他,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,有一種莫名的氣氛蔓延。
  知更鳥是非常普遍的鳥類,Conner也常在公園裡見到。只是他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會撿一隻受傷的知更鳥回家,更有趣的是這隻知更鳥似乎還聽得懂人類的語言,當然,Conner認為這大概是自己的幻想罷了。
  
  「好吧,我想你也累了。」Conner打了個呵欠,「明天早上想吃什麼?嗯……小鳥都吃什麼呢?」他站起身來,伸了個懶腰,想起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』這句諺語,所以,小鳥應該都是吃蟲的吧?
  「蚯蚓?還是毛蟲?」Conner轉過頭來,他興奮地宛如得到正確解答並被稱讚的孩子,但知更鳥卻一點都沒有開心的模樣,反而往後跳了一步,露出……有點嫌惡的表情——如果用人類的表情來形容的話。
  
  ※※※
  「醫生,牠是哪裡受傷了呢?」
  
  Conner一邊看著獸醫檢查知更鳥的羽翼,一邊忍不住發問。但獸醫只是搖搖頭,說她看不出來這隻小鳥哪裡有受傷,即便Conner堅持昨夜撿到牠時,牠只會在爛泥巴裡掙扎,看起來似乎受了重傷無法飛翔,但醫師只是皺著眉頭咕噥了幾句。
  
  「牠很健康。喙發育正常,鼻孔及耳朵很乾淨也無分泌物。」說著說著,醫生將知更鳥的翅膀攤開,「羽毛也生長正常,腳脛清潔也沒有無鱗狀皮膚。嗯,總之,這隻小鳥真的很健康,看起來也挺有活力的。」醫生非常肯定地說著,但Conner卻滿臉困惑。
  「難不成牠不會飛?」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昨天見到牠時,牠只會在泥巴坑裡打滾。
  「不排除這個可能。」醫生頓了一下,「不過牠又不是寵物鳥。」嘆氣,連醫生都覺得困惑。
  小知更鳥走回Conner的手指上,並乖巧地站在他的肩頭,「我看我買點鳥飼料好了,這隻小鳥不吃蟲啊。」
  
  Conner把幾個小時前所發生的事繪聲繪影地描述給獸醫聽,他說自己起了個大早跑去公園挖蚯蚓,結果知更鳥根本連看都不看蟲子一眼。
  獸醫笑了笑,不知道是笑Conner天真單純還是笑不吃蟲的野鳥實在罕見?反正,Conner也不那麼在乎答案。
  
  「對了,醫生請問一下,這隻小鳥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?」要踏出動物醫院之前,Conner像是想起什麼重大疑問,轉身又走向醫生,湛藍的雙眼漾著滿滿地認真情緒。
  
  最後,Conner買得那一袋鳥飼料也幾乎無用。因為這隻知更鳥似乎頗挑食,對於Conner好心買下、倒給牠的飼料完全不屑一顧。後來Conner發現這隻小鳥看來比較喜歡吃蔬果類,所以改買水果回家切給這隻挑食的鳥兒享用。
  本來還在擔心要怎麼訓練鳥兒飛翔的Conner,在隔天放學回家後發現乖乖待在自己房間的小鳥已翩然飛舞,這讓Conner鬆了口氣。果然,野生動物畢竟是野生動物,牠們還是擁有絕妙的本能。
  Conner照顧了這隻看似受傷但眼下已無大礙的小知更鳥約四天的時間,第四天的下午,Conner帶著這隻小鳥回到發現牠的那灘泥濘附近,讓牠趕緊早日回家。說也奇怪,雖然沒養過鳥,但Conner總覺得那隻小鳥似乎挺有靈性,當Conner將牠放走之際,牠拍了幾下翅膀,先飛到最近的樹梢上,停下來望著Conner,待後者頻頻向牠揮手,要牠趕緊回到家人身邊,以免家人掛念,那隻知更鳥才又再次展翅飛走。
  雖然有那麼一點不捨,但看見小知更鳥飛向天際後,Conner壓下心中的五味雜陳,輕輕地漾起微笑,轉身離開彼此相遇之地。
  
  ※※※
  今天,Conner在學校裡過得不怎麼愉快。先是他不小心睡過頭遲到了,再來是他因為恍神結果被點起來回答問題,偏偏他還沒回神,一時口誤把現任總統的名字說成了現任市長,結果引來全班哄堂大笑。更尷尬的是,Conner注意到自己青睞的那位女同學也掩嘴偷笑,讓他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——上方再放幾塊氪石防止自己後悔破土而出。
  帶著滿滿的疲憊回到家,什麼事都不想做就直接爬到床上去睡,用枕頭的溫度與被子的柔軟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。
  但似乎連夢鄉也沒留給他一塊清靜之地,Conner皺著眉,翻來覆去。在夢裡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某間非常有格調的咖啡廳裡,而坐在自己對面的則是朝思暮想的Anna。她衝著自己笑著,托著腮,另一手正拿著攪拌棒有一搭沒一搭地順時針攪動著咖啡。
 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,Conner聽見敲玻璃的聲音,轉頭,卻什麼也沒看見。他本想不做理會,但敲玻璃的聲響越來越大,令Conner莫名地煩躁,他再度轉過頭去,想一探究竟時,突然感覺一陣冷風撲面而來,接著,Conner睜開雙眼,發現自己從夢中驚醒。
  眨了眨眼,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,Conner再度感覺到一陣涼風吹了過來。抬頭,他驚訝地發現有人打開他的窗戶,還站在窗櫺上。對方偏著頭看著他,月光潑在那人臉上,使得他的面部線條略微柔美,卻又撒上幾分神秘。
  Conner尚未開口,那人就跳了下來,此刻Conner才注意到對方的穿著打扮:紅色與黑色相間的、包得緊緊的衣服,還有那件擦過自己腳踝的披風,以及遮住他雙眼的黑色多米諾面具。
  私闖民宅的傢伙看起來跟自己的年紀差不多,Conner還沒找回自己的舌頭,就看見那傢伙站在自己的房間中央,他四顧張望了一番。
  
  「還是跟之前一樣亂啊。」那夜訪之客說著,彷彿他早就來過Conner的房間似的。
  
  Conner從床上跳下來,想開口把自己一整天的怨氣都發洩在不速之客身上時,對方又開口說了讓Conner為之一愣的言語。
  
  「飼料還在?」來者輕輕地勾起嘴角弧度,「我以為你應該拿去公園救濟其他小鳥了呢。」
  
  那比自己再略矮一些的少年轉過身來,朝自己走了幾步。
  
  「我有恩必報,Conner Kent。」對方微微揚起下巴,那眼罩遮蓋掉他大半的表情,但Conner感覺得到對方似乎心情愉悅,「說說看我能為你做什麼吧?」
  
  Conner眨了眨眼,瞅著站在自個兒眼前的少年,後者身上的氣息怎麼有那麼點似曾相識?那套紅黑色的衣服讓他不自覺地想起某個眼熟的輪廓,加上對方主動提及鳥飼料和自己房間裡的擺設……還有那抹淺笑。
  Conner不自覺地想起幾天前放走的那隻知更鳥。他呆愣了一秒,嘴巴微張,一臉看見什麼奇蹟的模樣。難道,他之前救了的知更鳥變成了人類?不,還是那隻知更鳥不是鳥?不不不,或者他現在還在作夢?
  
  「Conner Kent?」
  
  對方的嗓音將他他回現實,Conner捏了自己的臉,確認自己是清醒的。並且未關上的窗戶又捎來一陣冷風,讓他打了個哆嗦。好吧,這應該不是夢。Conner在心中默想著。再度抬頭,他與站在前方的少年對上了視線,後者正有耐心地等待Conner恢復說話能力。
  所以,這難道是傳說中的,知更鳥的報恩?Conner頓了一下,覺得這一切實在太不現實了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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